赤火汉末魂第537章 惊梦昨日之我

许昌丞相府。

黑夜覆盖着这座日益显赫的府邸巡夜甲士的脚步声与铁甲碰撞声规律地响起如同这座权力心脏冰冷而稳定的脉搏。

寝殿内烛火摇曳。

曹操屏退了左右独自靠在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孙子兵法》目光却并未落在竹简之上。

连日来的军报、北疆赤火公社日益坐大的压力、境内此起彼伏的“星火社”扰动还有那些昔日故旧、今日潜在敌人或盟友的错综关系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的心神。

他老了。

纵然雄心不减但鬓边的白发和眉宇间刻下的深痕无一不在诉说着岁月的重负与杀伐的疲惫。

一阵强烈的倦意袭来他放下竹简和衣躺下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混沌之际一丝极轻微的、不同于巡夜脚步的响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醒了他潜藏的警觉。

他猛地睁眼黑暗中一道寒光已悄无声息地递至榻前！ 那是一个穿着内侍服饰的年轻人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近乎纯粹的决绝与恨意。

他手中的短剑精准地刺向曹操的咽喉！ 千钧一发！曹操征战半生的本能让他于间不容发之际侧身翻滚。

“嗤啦——”剑锋擦着他的手臂划过撕裂了寝衣带起一溜血花。

剧痛传来却也彻底驱散了他的睡意。

“有刺客！”他厉声大喝同时抓起枕边的短戟格挡。

那年轻刺客一击不中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上。

“国贼！纳命来！” 殿外脚步声轰然作响护卫们破门而入。

刀剑交击呼喝惨叫声瞬间充斥了寝殿。

那刺客武艺不算绝顶却招招搏命竟在数名精锐护卫围攻下又支撑了几合最终被乱刀砍倒。

血泊中那年轻人兀自睁着双眼死死盯着曹操的方向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头一歪气绝身亡。

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医官匆忙上前包扎。

曹操挥退了欲上前请罪的护卫统领目光落在那具年轻的尸体上心中没有多少后怕反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悲凉。

这样的刺杀他经历得还少吗？董承、吉平……每一次他都以更残酷的镇压回敬。

可为什么这一次看着那双至死方休的、充满理想主义光芒的仇恨眼睛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处理完伤口挥退所有人寝殿重归寂静只留下浓郁的血腥气挥之不去。

曹操重新躺下手臂的刺痛和精神的极度疲惫交织将他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发现自己变年轻了。

身着骁骑校尉的服饰意气风发腰间佩着的是那口曾想用来行刺董卓的七星宝刀。

洛阳城的喧嚣与浮华环绕着他但他心中只有一团燃烧的火——诛灭国贼匡扶汉室！ 场景变幻他已然潜入太师府。

熟悉的回廊压抑的气氛。

他握紧了袖中的宝刀手心因紧张和激动而沁出汗水。

终于他来到了那间华美而充满压迫感的内室。

榻上一个肥胖的身影背对着他鼾声如雷象征着帝国的腐朽与堕落。

就是此刻！为国除奸就在今日！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宝刀寒光映亮了他的脸庞那是年轻的、充满棱角与热血的曹孟德。

“国贼董卓纳命来！” 他厉声喝道声线因激荡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一步踏前将宝刀狠狠刺下！ 也就在这一刻那榻上的肥胖身躯似有所觉猛地翻身！ 烛光照亮了那张脸。

那不是横肉堆积、凶残暴戾的董卓。

那是一张他无比熟悉却又在岁月中变得陌生充满了猜忌、阴鸷与无尽权势欲望的脸。

那是他自己！ 是如今位极人臣挟天子以令诸侯被无数人暗中咒骂为“汉贼”的曹操曹孟德！ 年轻的自己手持利刃正对着年老的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如同方才那名刺客一般的刻骨仇恨与杀意。

“不——！” 曹操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冷汗已浸透重衣。

他大口喘息着环顾四周依旧是那座戒备森严的寝殿烛火依旧摇曳手臂上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刺痛。

不是董卓的太师府是他的丞相府。

没有年轻的曹阿瞒只有镜中那个鬓发斑白眼神深邃而疲惫的老人。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悲凉感从心底最深处涌起。

他除掉了董卓扫灭了袁绍、吕布、袁术…… 他以为自己是在廓清寰宇再造乾坤。

可不知不觉间他手握的权柄比董卓更重他造成的杀戮比董卓更广他设立的“校事府”比董卓的耳目更令人恐惧。

他成了那个高踞榻上被无数“年轻曹阿瞒”视为必须铲除的“国贼”。

“呵呵……哈哈……”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无尽的苦涩与自嘲。

“董卓……我曹孟德竟也成了董卓……” 他抚摸着臂上的伤口这伤口仿佛不是那名年轻刺客所留而是梦中那个年轻自己用七星宝刀划出的、贯穿了时空与灵魂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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